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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岁的一场大病让我的天空变了颜色。一觉醒来,纷扬的泥土变成了灯红酒绿,茅瓦土墙变成了高楼大厦,而我成了一个丢了阿爸阿妈的孤儿。

    “吆,醒了啊。”

    我被一个浑浊的声音惊醒。一个布满褶皱的黢黑面庞出现在我面前,他头发白了大半,眼睛里也没有神采。嘴里叼着廉价的自卷旱烟,一咧嘴露出一口黄褐色的烟渍牙。

    我惊坐起来,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两眼,又开始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长方形的房间,有个搭着门帘的出口,房顶是平的,没有屋脊。

    房间里有股湿气,挨着墙壁往上爬,在破旧的墙皮上印上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。

    我内心惊恐,陌生的环境和人都让我惊惧。老头自顾自地抽着烟,我趁他不注意迅速掀开被子,赤着脚就往外跑,甩过门帘就看见外屋一扇半掩着的门。

    我“砰”地撞开门,跑了两步,又愣住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门外是墙,高高的墙;人很多,都是陌生的人。天空变窄了,只剩下了墙与墙之间的一道缝;大地也消失了,只留下硬邦邦的水泥和石板砖。

    边上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挪到我身边,在地上敲了敲他的破碗。

    “你要去哪?”老头不紧不慢地跟了出来,手上拿着旱烟,嘴里悠悠地吐出一圈烟气。

    “陈长生是你什么人?”老头问道。

    我沉默着没有回他。

    “陈长生把你扔在我这的。妈的,那瘪孙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,让我养着你。老子当时差点吓尿了,去他妈的。”老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,手上狠狠地把烟蒂扔在地上,又用脚碾了几下。

    “他是我三阿叔。”我突然插嘴。

    “哦,那你当我没说。”老头一听,激动的情绪立马蔫了下来,“反正给钱了,多养你一个也足本的赚。”

    老头说完回屋了,我在外面待了会又挣扎着跟老头进屋子里了。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这老头好歹还跟三阿叔沾点联系。

    “你三叔留给你的。”老头把一个包裹扔给我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,还不让我看,说偷看了下回过来砍我一只手。老子不是怕威胁的人,主要是懒得理你们的勾当。”老头骨气不硬,嘴却很硬。

    我没有理他,抱着包裹蹲到角落里开始翻扯。

    包裹明显被翻过了,都是我的一些衣服,我在包裹最底下找到了两封信,一封信的封口是用透明胶带粘上的,另一封是胶水封好后又滴了蜡封口,两封信都没有被撕开的痕迹。

    我先撕开用透明胶带封口的第一封信,先看了署名,是三阿叔写的,看完信我才知道这即将一起生活的老头也姓陈。

    信的内容大体是让我先跟着陈老头过活一阵子,过段日子就接我去其他地方住,我阿爸阿妈有事,暂时不能和他们见面。

    但是很快他就会带我去找阿爸阿妈,让我耐心等个一两年,他会定期给陈老头那边定期寄我的生活费,然后就是让我好好吃饭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阿爸阿妈是知识人,我从小就跟他们学了很多字,所以信的内容我大体都能看懂,三叔的信开始让我眼角泛泪。

    我又拆开第二封信,但即便所有的字我都认识,第二封信的内容还是颠覆了我的认知,以至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些信息。

    我想三阿叔一定也没有看过这封信,否则他也不会用谎言来安抚我。

    信是阿妈写的,字迹很潦草,应该写得很着急。信的内容是这样的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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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切安好,勿念。

    平之,阿爸阿妈有事,暂时不能见你,也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你,但请你不要责怪阿爸阿妈,也不要伤心。

    你要记住阿爸阿妈一定是最爱你的。你先跟着三阿叔好好生活,等哪天你长大了我们就会来找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