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洺从灯火通明的房子里走出来，裹了裹围巾，一粒雪悠悠飘下，落在他冻红的鼻尖上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打个喷嚏，抬起头。雪片在路灯映照下翩飞起舞，整个世界银装素裹，白雪皑皑。

    春城的冬天是会下雪的，可南方的雪细而薄，下了也存不住。大多时候，寒潮虚张声势地跑出来，张牙舞爪一番，下一场挟风伴雪的冷雨，就黯然退场了。

    没想到除夕当晚，春城却迎来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。

    一个年轻女孩从身后追上来，拍拍他肩膀，兴高采烈道，“表哥，你怎么这么早就走？不陪爷爷奶奶看春晚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也很早呀。”温洺转过头，冲女孩眨眨眼，“去见男朋友？”

    温玥俏脸微红，连忙顾左右而言他，“你开车了没？没开我送你。”

    温洺笑了笑，“我等人。”

    “哇！等人！”

    温玥大惊小怪地叫起来，扑到温洺身边，一边夸张地大笑一边缠着他打闹，“你才是去见男朋友吧表哥，还笑话我，可恶，我告诉小姑去！”

    两人笑笑闹闹地走到小区门口，温玥还不依不饶，嚷嚷着要看表哥男朋友的照片，否则就不走了。

    温洺笑着求饶，脸上有些无奈，手臂却一直扶着女孩，怕她滑倒。

    春节前的城市张灯结彩，热闹非凡，到处贴着大红的福字和对联，年味十足。可真正到了大年三十，反倒冷清下来，商铺关门，街道空旷，每一个人都赶着回家，和亲人爱人团聚。

    寂寥的沥青路面上，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铺陈着，被彩灯映成淡粉色。

    温洺看了一眼手表，晚上八点五十，距离零点还有三小时十分钟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，黎序应该下高速了？他有没有吃饭？不会是饿着肚子赶回来的吧？下这么大的雪，开车多危险啊，还是应该去接他的……

    “表、表哥。”

    温玥的声音突然紧张了起来。

    温洺不明所以地回过头，只见温玥盯着某个方向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，“那个不会是你男朋友吧？”

    他们此刻已经走到马路边，温洺刚想抬头，一辆突然驶来的汽车贴着人行道，鸣笛呼啸而过。

    “嘀——”

    迫近的车灯亮如白昼。

    温洺来不及多想，用力拉了表妹一把，自己也因为惯性后退好几步，撞进一个带着冰雪气息的怀抱。

    一条手臂拦腰搂上来，力道大得几乎喘不过气。后背贴着胸膛，他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，和略显紊乱的呼吸，“小心。”

    温洺惊讶转头，正对上一片沉郁的深青色，“黎序？你…这么早就到了？”

    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面前，肩上落了层细碎的雪，发丝微湿，漂亮冷淡的脸一半掩在围巾里，眼神沉沉地看他，“我再晚几分钟，你就被车撞了。”

    温洺有些尴尬，想辩解两句，又听见温玥在一旁压抑着小声吸气。只好先介绍了一下双方身份，好说歹说，把满脸灵魂出窍的表妹送走。才拉着黎序，坐上他的车。

    车载导航定位了黎序的家，宽敞的SUV缓缓发动起来，行驶在冷清空旷的除夕街头。

    车窗外，稀疏的车辆，五光十色的路灯和LED广告屏不断后退，形成一道道绚丽的流线。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，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黎序，笑了笑，“出差累不累？”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“晚饭吃过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