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

    在梦里，他不是以人的形态出现，而是化身为铺天盖地的藤蔓，一根一根，彼此缠绕，相伴相生，无处不在。

    这视角很熟悉。

    作为S级异能者，黎序的身体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进化和改造，对异能的控制也几乎达到天人合一的地步。藤蔓早就完全融入他的骨骼和血液，与他触觉共通，是他肢体和感官的延伸。

    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藤蔓就是他本身。

    所以，在身体发育期，黎序经常做关于藤蔓的梦。他总是梦见自己变成大片大片的藤蔓，在荒瘠的沙漠里生根、破土，来回穿梭。

    像丛林里的野兽一样冷静地狩猎，将误入网中的天敌利落绞杀，吸食血液，碾碎骨肉，榨取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水分。

    但这次的梦境却和以往不同。

    没有荒漠，没有天敌，天空是淡粉色，四周充斥着一种淫靡醉人的甜香。无数藤蔓环抱在一起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。

    球体密不透风，内里似乎裹着什么东西。不，或者说“藏”更准确。黎序能感觉到，球体中的每根藤蔓都在兴奋而渴望地颤抖，像伸出爪子的恶龙，在爱抚巢穴里亮晶晶的宝石。

    【这里有水。】

    【很多水。】

    这个认知突然出现在黎序脑子里，毫无征兆地，像烙在基因里的本能。

    他驱使着藤蔓缓缓舒展，巨球一圈一圈解体，如洋葱瓣被剥下，顺从地露出略带羞怯的内芯。直到……茎条织成的网床上，出现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黎序呼吸一窒。

    那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。侧卧在藤床上，呈一种蜷缩的姿态，双臂被藤条缚住，反绑在身后，脊背微微颤抖着，弓起一个驯顺的弧度。

    黎序看一眼就知道，藤蔓喜欢他得要命，甚至都不愿意隔着衣服触碰。

    因为男人的衣服全被扯烂了。

    上半身只剩一件丝质衬衫，颜色浅而透，破成一堆碎布条，挂在身上，什么也遮不住。

    大片瓷白的肌肤裸露出来，胸口因恐惧而战栗地起伏，手臂内侧的软肉被勒得青青红红，很能激起人的凌虐欲。

    下半身一丝不挂，两条长腿光裸着，紧紧并拢在一起。

    大腿修长浑圆，小腿劲瘦有力，脚踝却细白得可以看见淡青的血管，让人总想一把握住，用力压到肩上，仔细看看他双腿间到底藏了什么。

    念随心动。

    黎序这样想着，也确实这样做了。一根格外粗壮、颜色深青接近于黑的藤蔓伸了出来，所到之处，其他藤蔓纷纷退让。

    这是他的主藤，与他心脉相连。

    黎序打架时从不吝惜副藤，却极少使用主藤。因为副藤可以无限再生，主藤却断一根少一根。说是他的命门，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但与此同时，主藤也是他身上触觉最敏锐的地方。藤身上附着数以亿计的小吸盘，张张合合，像无数张缩小的嘴巴。

    每个吸盘正中间，还有一条表面长满颗粒的细小肉芽，形状如同舌头，灵活度却远非人类舌头可比，至少是后者的一万倍。

    “呜……”

    主藤贴上脚踝的瞬间，男人立刻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。

    像是忍耐到了极致，却被堵住喉咙，欺负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    黎序这才注意到，男人的眼睛、嘴巴，都被藤蔓堵住了。大半张脸被裹起来，只留一个白皙的下巴尖。

    一根藤伸进男人嘴里，粗暴地塞满了整个口腔。嘴唇被撑成一个鼓起的圆环，合不上，也说不出话，只能可怜兮兮地呜呜呜，嘴角不断滴下晶莹的涎液。

    【你是谁？】

    主藤扭动着吸盘向上攀爬，在男人柔软的小腿肚上留下一道一道暧昧的红痕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呜呜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挣扎着，喉咙里不停发出呜呜呜的声音，似乎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黎序突然很想听听这人的声音，看看这张被覆在藤蔓之下的脸。于是，他收回了绑住男人的副藤，一层层解开束缚，动作慢条斯理，带着些许隐秘的期待，像小孩子在拆心爱的礼物。

    最后一根藤撤开的瞬间，黎序如愿以偿地，看见了一双如春山夜雨般温柔的眼睛。

    眼睑低垂，眼角通红，湿漉漉的浅栗色瞳仁没有焦点地散着，被光线刺得一闭，再次睁开时，却被倒影在眼底的粗大藤蔓吓得剧烈震颤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别、别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男人对黎序说的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语气恐惧至极，仿佛看见了吃人肉喝人血的洪水猛兽，男人一下爬起来，手脚并用，拼命地向外逃去。

    没由来地，一股怒气涌上黎序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