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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阮娇也看出来闻钊有些不对劲,从进来以后算,他们已经在宿舍里被关了一天,食物倒是还有,但都是些零食水果,不比碳水顶饿。

    所以阮娇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跟着闻钊到目的地,但闻钊是直接烧了这么长时间,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明显状态很差,也没有什么吃东西的胃口。

    “先把衣柜移开,然后……”

    一颗车厘子递到他的嘴边,玫红、清甜,素白的手指将它送进闻钊的口中,接着是阮娇的声音,“不然你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闻钊用刺痛的双眼看向阮娇,心底略有些触动。

    果然……

    他吃掉了这颗车厘子,虽然还在发烧,但奇怪的是身上的力气倒还算可以,只是走路有些不稳,身体很是乏力。

    闻钊和阮娇两个人把衣柜往旁边挪开,透过猫眼往外看,走廊上似乎没有人影,阮娇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下,只觉得走廊很安静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手机,电量还只剩一半,群消息里有人拍了照片,说可以在女生宿舍这边汇合。

    女生宿舍有一栋是单独隔离出来的,借由一座天桥和学校其他区域连接,天桥底下是一条马路,而天桥面向学校其他区域的地方有一道门。

    如果阮娇和闻钊顺着男生宿舍打水时走的那处楼梯下来,抄小路翻墙的话,理论上是可以安全转移的。

    闻钊估计了一下路程,所幸他和阮娇的宿舍所在楼层不高不低,正好在五楼,如果是二楼或者三楼,这个时候再想出去,危险系数自然很高,但平时打水的小路在每一层都有铁门关着,为了不跟阮娇困死在宿舍里,闻钊叮嘱阮娇收拾了背包,背上一些食物和水,以及少许药物,警惕地走出了寝室。

    走廊外面果然十分安静,他们连忙去走小路那条楼梯,才往下走到三楼,忽然就听见尖叫和门被撞响的声音。人类在受到极度惊吓时是有可能产生僵直表现的,就像是田野里的小老鼠,在田埂上乱窜时忽然听到人发出的巨声呵斥,就会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,再胆小一点的可能就会被当场吓死。

    阮娇显然是属于胆小的那一类,何况闻钊要带着他往发出惨叫的地方去,顷刻间吓得面色恍白,抓着背包带子的手用力到发白,死死咬着下唇,胆战心惊地跟着闻钊往下跑。

    他本来体质是不如闻钊的,但或许是因为闻钊还在发烧生病,今天竟然也能追上闻钊的步子,路过三楼时阮娇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三楼走廊内的惨状。有人从走廊里逃了出来,但很快就反手堵上了门,后面来不及逃出的学生惨叫着成为丧尸的食物,有人的四肢被撕裂,然后在争食中被高高抛起,又重重落下,溅射出血液和肉浆。

    那些堵在铁门里的人惊慌到涕泗横流,伸手去推堵在门栓上的木板,每个人的手都伸得很长很长,阮娇从转角处慌忙跑过时,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背包带子,“救救我!救我!我不想死!”

    闻钊回头把那人的手打开,看了一眼阮娇身后的情况,将阮娇往身前一推,“你先过去。”

    三楼窗户外有一个平台,那是两层的健身楼,本是为体育生和国防生提供的,现在却成了这些不能走到楼底去的人逃往女生宿舍的最后一条通道。

    阮娇面色不好,却根本没意识自己已经被吓得双眼发红,看起来很可怜。

    闻钊看了看那后面的人,皱了一下眉,因为有十几个学生还堵在门口,其实确实可能有人没有被咬,但要他冒着风险把这些人放出来,实在是……

    可他刚才已经看到阮娇的表情,他觉得阮娇是不忍心的。

    于是闻钊伸手把阮娇挡在身后,抽了墙边堆放的钢筋,将那木块往旁边推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,但他推的时候也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劲。

    因为本来那木块作为门栓是很好推开的,但里面的人一个劲儿只知道往外冲,产生的压力让木块很难被取出来,按道理来说,闻钊离了这么远,用一根铁棍想推开它,怎么也要费尽不少力气。但事实确实,闻钊很惊异地发现自己几乎可以算轻松地推开了它。

    他没有完全推开,在推开以后,立刻转身抱着阮娇往窗外跳,这样做他内心也有许多内疚,虽然救了几个没有被咬的学生,但这也意味着他放出了不少活尸。

    ——或者说丧尸。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,网络上已经定义了这次席卷全球的异常事件的性质为世界末日,这些怪物则是丧尸,目前已知的传播途径为血液传播,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世界各地都突然出现了丧尸,很多地方最开始出现的那批丧尸身上是没有被咬过的痕迹的。

    因此闻钊也不敢托大,他守在窗户旁边,看着里面的人出来,在丧尸也跟着要从窗户里爬出来的时候,闻钊一下子把丧尸打了回去,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窗户。

    他喘了口气,视线有些模糊,因为眼睛很痛,浑身的肌肉和骨头也很痛,乏力感让他想要立刻躺下睡觉。

    但是阮娇还没安顿好,他撑着膝休息了一下,阮娇从一旁靠过来,把闻钊扶了一下,然后有些狐疑地问眼前这些学生。

    “你们被咬过了吗?”

    阮娇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打量着这些人,他觉得有些难受,但又不想指责闻钊,于是只能说,“你们要是被咬了,就不能跟我们去女生那边……”

    在场的都是学生,真的有人觉得阮娇尖酸刻薄,再加上阮娇头上戴着兜帽,只露出尖白的下巴,一群人都有些狼狈,阮娇却连兜帽都没有掉下来,实在惹得人不快。

    所以有人立刻阴阳了一句,“是不是怕我们变成丧尸咬死你啊?你算什么人也敢……”

    闻钊睁开眼,冷冷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,但他此刻实在浑身酸痛,所以想要带着阮娇先去女生宿舍那边。

    但阮娇是谁,从来没有人这么大声跟他说话的,而且阮娇也不觉得自己有错,更何况,是因为眼前这些人,闻钊才放了丧尸进小路的楼道的。

    所以阮娇抬声说,“现在这条楼道里面都是丧尸了!上面的人根本不能走这里下来,都怪你们,你们还不给我看身上到底有没有被丧尸咬,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,阮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竟然是顾泽。

    顾泽远远地站着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阮娇忽然被这个跟班的眼神一怵,说话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,他连忙紧紧靠着闻钊,却不知道为何,顾泽看他的眼神更显得恶意了。

    简直是寒冬里一把不期而至的冰刀,沁着森森凉意,在这样炽热的太阳底下,都让阮娇后背生寒。

    闻钊的眼睫缓缓地颤了一下,素来沉静的眼睛因为发热带来的潮红而显得有些湿润,他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,但阮娇没有推开他,反而因为顾泽的视线下意识靠的更紧,闻钊似乎想到了什么,伸手将阮娇往怀里带了一带。

    “别怕,我会送你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他看了看远处的顾泽,记得这是以前跟在他们身后的跟班,便喊了声,“顾泽,过来。”

    顾泽璀然一笑,小跑过来,语调轻松,带着一点儿大家都会有的紧张。

    “闻哥身体真好,我在三楼的看见你背着阮哥直接跑回来,你们不会是从五楼下来的吧?”

    说着,顾泽又搓了搓手,很是质朴地笑道,“闻哥要吩咐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阮娇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,只得有些狐疑地看着顾泽,歪着脑袋,很是看不懂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你先下去,接一下阮娇。”

    “小事,我这就下去,一定把阮哥稳稳接住。”、

    果然,顾泽翻身扣住墙体边缘往下,动作很是利落地伸手,抓住窗沿,来回两个动作,很是顺利地落了下去。顾泽落下去以后就伸手,对闻钊说,“闻哥把阮哥放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闻钊嗯了一声,让阮娇放松,然后双手掐着阮娇的腰把人往下放,阮娇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的手上,他死死咬着舌头才让自己没有睡过去,看阮娇双手扶稳了床沿,然后松开,让阮娇慢慢往下移动。

    阮娇的脚离地面只有一米多高时,松手往下跳,正好被顾泽接住。

    闻钊便放下心来,这才轮到自己下去。

    只是阮娇这边却不能放心了,他整个人坐在顾泽怀里,不知道为何,顾泽扶住他时也是扶的腰,力气大的要命,阮娇立刻就觉得痛了,可即使是他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发火,因为等下翻墙自然还需要顾泽帮忙,再加上顾泽嘴巴上倒是很守礼貌的样子,在他耳边说,“阮哥这一下,真的差点把我坐散架。”

    阮娇有点儿迷惑了,或许顾泽不是故意力气这么大的?

    正想着,忽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原来闻钊不知为何手上竟然松了力气,在要从二楼的床沿换到一楼时整个人直接摔了下来,阮娇连忙去看他,没注意到身后的顾泽视线变得有些阴郁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样?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事,先过去,翻过墙就可以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闻钊从地上爬起来,汗珠顺着他的下巴和喉结滚落,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闻钊状态不对,但闻钊未生病时实在能打,所以周围人很快就各干各的,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因为看出来身边人大概对阮娇有些许敌意,闻钊怕自己等下睡着后阮娇挨欺负,所以便刻意要给这些人一点好处。

    “我来搭你们翻墙吧,阮娇排在倒数第二,我最后一个过来,你们过去以后,拉一把阮娇就好,怎么样?”

    雪白的额前是凌乱的黑发,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,“这墙得三人合作才能翻过去,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,这边的通道也不狭窄,大家还是早些过去吧?”

    闻钊说,“已经是末日了,大家还是互帮互助为好,对吗?”

    一行人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,闻钊这才有些放心,看了阮娇一眼,低声问他,“防晒霜有带吗?太阳很大,你要不要再补一点到脸上。”

    阮娇的皮肤如果被晒伤了就难受了,他小时候见过阮娇因为皮肤晒伤,痛的掉眼泪,一哭就是好几个晚上。

    阮娇点了点头,拿出防晒往手上和脸上涂。

    有人看见这一幕,视线立刻变得奇异起来,但因为闻钊才那样大义凛然地表示了牺牲,所以这群人终于没有表现出对阮娇的轻视。

    一群人很快准备完毕,先由闻钊和另一个人伸手搭出人梯,送一个人翻上去,接着上去的人拉下一个,一个接一个地翻墙,在他们这样做的时候,校园里的丧尸已经寻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