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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旧词有云:
    秋阴时清渐向瞑,变一庭凄冷。夜听寒声,云深无雁影。更深人去寂静,但照壁。孤灯相映。酒已都醒,如何清夜永。
    说某朝某代,人民安居乐业,乃是个盛世朝代。京城更是和睦繁华,不论是外国使节,还是读书人,亦或是商户,都聚集于此,瞻仰盛世风华。这京城分为南北两街,南街读书人多,寺庙多,乃是个清修的好去处。寺庙要数白龙寺最为出名,据说方丈梦见有一白龙盘在寺庙顶上,说:“和尚老儿,你若肯供奉本尊,本尊便叫你此地雨水肥沃,民生安定。”方丈忙改了寺庙名字,又塑造白龙像供奉,不过也奇了,几十年来确实京城无论如何也没闹过任何饥荒,粮食一直充足。除了这传说以外,叫白龙寺出名的便是白龙寺后的丁字巷内两个出名的大户人家。
    丁字巷北户主人安任,字重义,生得仪表堂堂,威风凛凛。乃是个少年天才,年纪小小就能做一手好文章,又忠言进谏,乃是当今圣上最重视的文臣之一,身兼太子太傅一职不说,还自费开设学堂,亲自教授寒门学子知识。若是学子家中无钱赶考,甚至愿意自掏腰包垫付,不求分文回报。桃李满天下,两袖清风,十分得人敬爱。娶妻梅氏,泼辣精明,年轻时候也是个娇小美女。安任爱她得紧,常道∶“我看天下妇人,俏丽的虽不少,我心如幽潭,动也不动。偏生我这老婆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标致女子,管家好手。”故从未纳妾,成亲十年,才养下个女儿,乳名叫做玉钗。
    南户主人名唤风健书,字叔玉,年轻时候乃是京城出了名的玉面公子。与妻子包氏乃是双方父母指派的婚姻,成亲后也过得舒心。包氏不识文字,也是个贤内助,把风健玉伺候得舒舒服服的,因此文学大长进,也年少就考取功名。只是因为性子刚直,官运不济,只做了个小官。后来认识安任,二人一见如故,互相欣赏,安任进言,圣上这才提拔他做了个左寺丞。不过也合适,在大理寺务工,掌管司法,正是要他这样铁面无私的“倔强人”。风家育有四女两男,这小少爷只比玉钗大一岁,乳名一个和字。
    两家虽然交好,却从未真正让孩儿相见,只为避险,以免人嚼舌根说想要强强联手之类。几年过去,玉钗小姐也长到七八岁的年纪,生得粉雕玉琢,俨然一个美人坯子的模样,虽然身量未足,年纪尚小,但天资聪慧,完全遗传了爹的文采。不到一岁便能说话,两岁上下已经识字许多,三岁时候更能在安任的带领下读《论语》、《诗经》一类经典,且过目成诵。喜得安任手舞足蹈,他本就疼这女儿,现在女儿更是聪明,喜欢得不得了。相反风和公子也有了九岁,却对文采进学一事不是很上心,专爱骑射顽皮,惹得风健书时常头疼。
    这日,风健书带一家子来安府应约与安任一家家宴享乐。男人坐外桌,女子坐里桌。你道怎的,这玉钗小姐文采比男儿还高,也生了个调皮任性的性子。素日没什么好友,如今能见风家几个大姐姐,自然喜不自胜,胃口都好了许多,和几个姊姊边聊天边吃。风家大姊云香年十六岁,生白白嫩嫩,行动一身丰腴,观之可亲,玉钗最喜欢同她耍完。
    云香吃了几盏酒,面颊俏红,笑道:“姊妹们,我看玉丫头有这样文采,又有这样风流,咱们现在不好好带着小丫头耍耍,只怕再过几年,你我都嫁人了,她也配了人,我们再也没这样好的小妹了。”风家二姐云仙个头瘦高,行动脆生,年方十四岁,也很水灵的模样,说话更是快言快语:“我看,回去后和爹爹说了,叫爹娘提着聘礼来提亲,玉丫头和和儿配一对正好哩!”说得玉钗脸红,一个劲往云香怀里钻,骂道:“云仙姐姐不要打趣人家!”三姐云明只有十岁,和四姐云慧是双生女,一齐笑道:“玉丫头,我们弟弟是人物配不上?还是家私配不上?”玉钗年纪幼小,又最爱这几个姐姐,一时间也想不出如何辩驳,红了脸丢开手道:“人家不和你们玩了!”便提着罗裙就跑,云香堵住她笑道:“妹妹,哪里去?”玉钗撅着小嘴娇嗔:“人家吃饱了饭菜,去花园里透透气,省得你们几个拿我寻开心!”云香呵呵笑着,倒也让开了路,叫玉钗溜走了。
    行至花园中,正是春意融融,初夏将至,气候也温暖起来。玉钗免不得用帕子擦了擦汗。百花争艳,桃绿柳江,久雨乍晴,流连戏蝶时时舞,自在黄莺恰恰啼,好一幅迷人春光。玉钗本就是贪玩孩童,岂能不游玩一番。
    不料一阵乱风,把那玉钗小姐的手帕吹得在空中翻了几番,挂在高大的青梅树枝上了。这青梅树硕果累累,压得枝条下垂,倒是像柳枝一般,想要够到并不难。玉钗爬上一旁的石台阶,垫着脚去够,却不料怎么也够不到,不由得泄了气。本想下去,却不料往下一看,一阵眼晕——您道是如何?原来是小姐身材娇小,石台又高,爬上来容易,想下去可没那么多勇气了。
    急得玉钗不知如何是好,只好呼唤丫头:“如意!如意!”可却无人应答。如意乃是伺候在玉钗身边多年的一个大丫头,也许是今日事务繁忙,竟没在后院。玉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直打转转,不知如何下去。
    忽然感觉有人揪自己发辫,玉钗本就恼怒,此时也不管是谁了,回头就骂:“哪个小贼!敢动你姑奶奶!”
    却不料此人是个标致的小少年,约莫不到十岁的年纪,杏眼带笑,乌发随意披在背上,若不是身穿衣裳价格不菲,只怕当他是个什么没人管的野孩子。玉钗暗道:人说风家小公子最是标致,乃是个金童子,又只大我一岁,此人不论外貌还是年岁都契合得上。我家风严谨,公苍蝇都飞不进来的,能进得来的男子,只有风家的二位公子了。又悄悄拿眼去看他,果然唇红齿白,十分清秀的一个好人物。又想起方才几个姊妹调侃自己的话儿,不由得红了脸,痴痴地不说话。
    要说此人,正是那风和风小公子。本来在外厅和爹、兄长、安伯父用饭就够煎熬了,和长辈在一处总免不了要被问课业之事,只可惜自己不爱舞文弄墨,每每被问起总是支支吾吾的,好不尴尬。索性溜了出来,没想到看这个可爱小娘子在这石台阶上下不去,看她长得水灵,没想到生气也这样可爱,便想逗逗她。谁知道性子这样烈——无碍,倒是更可爱了。
    风和笑着道:“你便是玉钗妹妹了?我爹正和你爹在席间把酒言欢哩。”看她不语,便随手用弹弓射下一串青梅,带着那手帕滚落一低,轻轻一跃,便从墙头跃下,饶有兴趣地叉着腰看着玉钗道:“你要不要下来?”玉钗也倔强,噘着嘴道:“不要你管。”风和捡起地上的丝帕,转身作势要走,倒是玉钗急了:“哥哥,帮我下去吧!”这一声哥哥叫得风和心缝儿都跟着甜起来,笑嘻嘻张开双臂道:“你跳下来,我接着你。”
    玉钗不敢:“你接得住么?”风和道:“你不信我,我走便是了。”“别别,我信还不行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