设置

关灯


      一地的护卫健仆全被押上行刑的春凳。整座院子无人敢出一口大气,直到第一记板子落下,一道哀嚎声打破死寂。
      钟氏浑身一颤,紧紧闭上了眼。
      霎时之间,满院子一记又一记让人心胆俱裂的落板声,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。
      “郡主饶命……郡主饶命……”
      “小、小的知错了,小的再也不敢了!郡主饶命……”
      “夫人,快……快去找钟大人,钟大人定会为您去圣上跟前……”遍地求饶声里,柴嬷嬷的声音格外突兀地跳了出来。
      “我道是谁要让我与舅母离心,原是你这东西,”姜稚衣瞟去一眼,抬起一根食指轻轻一点,“这个,堵上嘴,打完了扔出去发卖了吧。”
      钟氏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气,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。
      姜稚衣眨眨眼,望向歪倒在地的人。
      “舅母的人手都伤了,眼下身边无人照料,本郡主也非不懂知恩图报之人,派一队人去好好看护侯夫人,就像先前侯夫人看护本郡主那样。”
      “是!”
      不省人事的钟氏被侍卫架出了院子。
      风一吹,血腥气弥散开来,姜稚衣一天遭不住两次这等恶臭,此前在军营可全是为了阿策哥哥,这便蹙了蹙眉掩着鼻子朝屋里走去。
      一名金吾卫快步跟上来:“郡主,行刑时按您说的看过了,侯夫人手下这批护卫中确有一人后颈有块黑色痦子,形状、位置还有身量都与您说的吻合。”
      姜稚衣不大意外地说了句“知道了”。
      今日那份供状上说,与那些打手联系的买主是蒙面示人,不知具体身份,不过那买主并非第一次找他们做事,此前还花钱请他们“解决”过一些怀有身孕的女子。
      这些女子多出自风尘,还有个别像是有钱人家的丫鬟。
      因这勾当太损又易招惹祸端,打手们给自己留了条退路,留意了买主身上的一些特征。
      “留好这人。”姜稚衣淡声吩咐完,懒懒打着呵欠回了暖阁。
      谷雨和小满亦步亦趋跟上她,还沉浸在今日的惊心动魄里:“郡主,您今日出去这趟,可顺利见到沈少将军了?”
      听见这名字,姜稚衣冷淡下来的双眼重燃起神采,抿了抿唇一笑。
      瞧这神色,一看就是十分的顺利,十分的甜蜜。
      “太好了!那奴婢们今日也没白跪一场!”
      姜稚衣唇角一弯,想到什么,努努下巴:“你这就去趟军营,告诉阿策哥哥,多亏他今日的供状,他家聪慧的郡主已经逮到了幕后黑手,从今往后,再没有人能拆散我们了!”
      第10章
      瑶光阁里的动静很快传遍了整座侯府。
      眼看一群护卫仆妇杀气腾腾竖着进去,气若游丝横着出来,跟了夫人十几年的柴嬷嬷更是直接被抬出了府,一时之间,瑶光阁之外几乎人人自危。
      尤其惠风院里头当差的,从粗使丫鬟到管事嬷嬷,一个个全都夹起了尾巴做人,连句高声话也不敢说,生怕说错什么,被守在院门口的金吾卫听着,传去郡主耳里,下一个被押上春凳的便是自己。
      钟氏从当日午后一直晕到夜深,好不容易醒来,一看身边伺候的全换了陌生面孔,自己宛若被圈禁了一般,一个万念俱灰又晕了过去。
      那头大公子病还未好,这边夫人又倒下了……想夫人过去暗地里揩了瑶光阁多少油水,郡主都是看也懒得看一眼,从未撕破过脸,不想动起真格来,对上侯爵夫人竟也像碾蚂蚁似的!
      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了三日,三日后午后,一辆印有永恩侯徽记的马车披着风霜驶入长安城,停在了侯府侧门外。
      一位打扮素淡的妇人风尘仆仆从马车上下来,匆匆步入瑶光阁。
      瑶光阁内,姜稚衣抱着狸奴斜倚在美人榻上,让谷雨给面前的妇人斟了盏热茶。
      “前阵子侯爷一收到您的信便着急忙慌要赶回来,可圣上派下的差事着紧,实在耽误不得工期,侯爷便吩咐妾带着这封手书和这印信先行回府……”妇人说着,递上一封信和一只檀木盒子。
      姜稚衣从谷雨手中接过信,拆了开来。
      她的舅父有两位妾室,面前这位许氏虽出身不显,相貌也平平,不过因与舅父在木工及建筑一道颇为志趣相投,每逢出差,舅父都会带上许氏随行。
      “侯爷说,夫人这些年确实明里暗里多次与他提过将您许配给——”许氏略去了姜稚衣不想听的名字,“侯爷知您不可能瞧上这门婚事,回回都是反对,这次侯爷出远门之前,夫人又提了一次,侯爷一时不耐说了句‘癞虾蟆想吃天鹅肉,痴心妄想’,不想竟激得夫人走了这样的旁门左道,险些害了您……”
      “侯爷真真是悔不当初,恨自己没周全好此事,说此番定会为您做主。”
      姜稚衣从信中抬起头来:“那就去看看我那舅母如何了吧。”
      换了身便宜行事的穿戴,姜稚衣坐上步舆,带着许氏朝惠风院去。
      惠风院里,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,轻手轻脚扫着地,看见院外步舆落下,齐齐屏住呼吸埋下头去,小心翼翼看了眼卧房的方向。
      姜稚衣刚顺着这些人的目光望去,便听屋里头传出“啪”一声瓷碗摔碎的脆响。
      紧接着,一道劝慰的女声响起:“夫人消消气,药总是要喝的……”
      说话的人是永恩侯的另一位妾室。
      当年钟氏生了个病秧子儿子之后就再难有孕,眼看许氏连生两个儿子,又得丈夫喜爱,倍感威胁,便抬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丈夫做妾。
      不过没能如钟氏所愿,这位陪嫁丫鬟生了两胎都是女儿。
      钟氏:“除了消消气你还会说什么?没用的东西!”
      “哎哟”一声呼痛,像是那陪嫁丫鬟被推到了地上。
      “要不是当年你肚子不争气,我何至于沦落到被个没爹没娘的丫头片子拿捏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