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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至于纳兰沁就更不必说,本就因前头赵公公来的那趟极不待见她了,如此一来更是记恨。
    纳兰峥不免心道湛明珩果真是个瘟神,无端害得她们姐妹间愈加水火不容。不过纳兰沁也真是的,她怎得不想想,一个连**牙都没换齐的七岁女娃能同她争什么?
    况且纳兰峥哪有那个心思。当日,纳兰沁看上了太孙的那幅字帖,她还不是二话不说大方给了她。
    纳兰沁当宝贝的东西,她却实在嫌得很。
    纳兰峥此去为宫外皇庙,春猎整三日,第一日须在那里大行祭祀,完了才去更远的卧云山。皇室中人一早便聚了个齐全,外族却是没资格参与祭礼的,依制该晚些时候到。
    魏国公府的车队将时辰掐得准,到时恰是祭礼结束的当头,纳兰峥也就不必下去了,待马车徐徐归入皇家队伍,府兵和亲卫撤去后方,一会儿就重新上路。
    等候出发的间隙,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望,看见一串盛装华服的皇家子女俱都簇拥着玄衣黄裳的圣上,倒是一副和和美美的景象,可皇家的子女也实在太多了些罢!
    父亲因了母亲外家的威严,只抬过她的生母阮氏那么一个姨娘,因而纳兰家算是门庭冷清的,眼下这么匆匆一掠,那人数竟可抵得上十数个魏国公府了。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的目光顿了顿,看见了一个人。他的周身也簇拥了好些权贵。
    不必说,能惹得如此多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女趋之若鹜,定是将来圣上百年归去后要继承皇位的那个人了。
    他今日规规矩矩穿戴了合其身份的衮冕九章。衮衣为极庄重的玄色,其上两肩绣龙纹,背部和袖口还有诸如华虫、宗彝的繁复图案。光玉佩便饰了两组,每组各有珩、瑀、玉花、冲牙等等,着实贵重得很。
    那赤、白、缥、绿四彩织成的大绶真叫纳兰峥眼都花了。只觉这么一瞧,倒的确有了几分皇太孙的气势。
    不过,她还记着自个儿同他的梁子呢,因而看了一眼便不愿再多瞧,只是刚想收回帘子,湛明珩却似有所觉,抬眼朝她在的这向看了过来。
    纳兰峥有些奇怪,相隔那么远,他这感觉也忒精准了,莫不是个习武的练家子?
    她捏着车帘的手顿在那里,鬼使神差般没有动。
    反正都被发现了,做贼似的躲回去岂不显得她很心虚?圣上都赏赐她了,她还心虚什么!
    纳兰峥偏不躲,不但不躲,还朝那边瞪了一眼。
    湛明珩却像是个皮厚肉糙的,丝毫不觉得有什么,不过瞧了她一眼就云淡风轻瞥开了去,回头跟旁边的什么人继续谈笑了。
    纳兰峥这下倒觉得有些自讨没趣,悻悻缩了回去,却不知那头的湛明珩此刻也颇不爽利,笑答完皇叔的一个问题,转头便黑了脸问道:“皇祖父,孙儿怎么瞧魏国公府的马车似乎多了一辆?”
    昭盛帝垂眼瞧了瞧自个儿的爱孙,不动声色道:“是多了辆女眷的车驾,魏国公府的四小姐今日也来了。”
    “皇祖父,依孙儿看,这可逾越了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老皇帝颇有些不解的模样,“这如何逾越了?朕瞧着倒不错,你们这些小辈不都觉着狩猎无趣,多个玩伴不好?”
    湛明珩的脸色更难看了:“孙儿不小了,跟七岁女娃可玩不到一块去。”
    前头问湛明珩话的那位皇叔闻言偏过头来,肃着脸训斥道:“魏国公府的小姐是母后的侄女,你于礼该称一声表姑的,怎能‘女娃女娃’地叫?”
    这位是大穆排行老二的皇子,比湛明珩过世的父亲还要长上两岁,如今已过而立了,素是很有长辈风范,平日总不苟言笑。
    不提这茬还好,一提起,湛明珩就气不打一处来,皱着眉道:“豫皇叔,您少训我几句又不会缺了俸禄。”
    一旁的老四闻言就笑起来:“我的好侄儿,敢这样与你豫皇叔说话,可小心自个儿来日没了银钱花!”
    这老四稍年轻些,与前头说话的豫王一样,都是早些年攒了军功封了亲王的,封号取了“硕”字。二十五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模样,眼角一颗不浓不淡的痣,相比豫王威严的长相,看起来温和许多。
    湛明珩知道自己那位皇叔是做得出这种事的,就忍一时风平浪静了,转了话头:“既然皇祖父有意让孙儿结交公侯伯之后,孙儿自然不能违背了,只是终归与女孩家玩在一起不成体统。”
    他说罢回身向跟在自己后头的人道:“湛允,传我的话,就说去卧云山一路沿途无趣,让纳兰家的小世子到我车中来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纳兰峥听见这道谕令的时候,便觉是湛明珩故意刁难魏国公府,气得没顾上丫鬟婆子的阻拦,掀了车帘探出头去:“嵘哥儿又非什么消遣之物,太孙殿下若觉得无趣,何不去练字呢?”
    这话冲着报信人,报信人又是在太孙跟前做事的,她这么个态度自然没规矩了些。纳兰远虽觉太孙的说辞的确有辱国公府脸面,想来陛下若是在,也该站纳兰峥这一边,可以他的立场又不好得罪贵人,刚要替小女儿致歉,却见那人摆摆手示意没关系,继而朝纳兰峥拱手道:“主子交代了,倘若纳兰小姐不放心世子爷,也可一道去陪驾。”
    陪驾?她和弟弟好歹是国公府出身,这说辞,湛明珩未免太不可一世了些!
    纳兰峥只得咬着牙跟弟弟说:“嵘儿,既然太孙殿下赏识你,你便去随驾吧。”
    报信人闻言笑了笑。这位国公府小姐年纪虽小,咬文嚼字起来却是厉害得很,一句“陪驾”说成“随驾”,这意思可就全然不同了。
    纳兰远朝他致了几句歉,要太孙莫与小丫头计较。
    他颔首示意无事,就往前头复命去了,将纳兰峥的话原封不动回给了自家主子,完了又道:“主子,您真是料事如神,纳兰小姐果然动了怒的。”
    这位是太孙跟前第一人,是亲信也是贴身护卫,虽不过十九年纪,却深得太孙与陛下重用,还被赐了皇家的“湛”姓,单名一个“允”字。
    湛明珩正在车内研究一盘棋局,闻言冷哼一声,一颗玉子“啪”一下敲下去,没说话。
    湛允觉得主子每每遇到魏国公府四小姐的事,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了。尤其三日前,当他得知自个儿的字帖竟被陛下拿去给那七岁女娃评说时,气得当场甩手走人,就差呕出一口血来。
    今日纳兰小姐还真敢再提“练字”那茬,可不正正戳着了主子的痛处嘛!
    主子是众星捧月式的人物,从未见过有谁那样辱骂贬低自己的,因而不服气才去练了字,却不曾想,陛下竟转头“卖”了他。
    心比天高的主子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!
    车内静悄悄的,唯余玉子轻敲的声响,过一会儿,湛明珩朝后一仰,伸了个懒腰:“纳兰嵘该到了吧,一会儿叫他解这棋局,解不开就别想回去了。”
    ☆、第12章 解棋局
    从皇庙到卧云山约莫一个时辰,纳兰峥憋着口气,百无聊赖坐在马车内,心想不知嵘哥儿在太孙那边做什么。
    车队一直行到卧云山山脚附近的行宫。
    行宫不比皇宫,虽也豪奢,宫室的布局却简单许多。纳兰峥该与宫中女眷一道入内宫去,却因不放心嵘哥儿,在岔路口叫停了马车,掀开车帘询问父亲弟弟的下落,这才晓得他的确是没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