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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令蓁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
    “是我老了,不中用了,守不住河西,才叫他们冒这样的生死大险。”
    沈令蓁飞快摇头:“不是的,河西这么一条狭长的走廊,本就是易攻而不易守的险地,除非是天上的神仙,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。”
    霍起侧目看她:“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。”
    “那我就多说点。郎君说过,战场上没有十万周全之事。就算他们不去攻打西羌,换一种战术,同样也有冒险和牺牲。所以这个决定,并不是谁人造成的恶果,您千万不要太过介怀了。”
    霍起笑了笑,捂着心口咳了两声。
    沈令蓁担心地瞅着他的脸色:“霍节使伤势未愈,要不我在这儿等着,您下去避避风吧。”
    “叫阿爹吧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沈令蓁一愣之下明白过来,支支吾吾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阿爹……您要不要下去避避风?”
    霍起摇摇头,负在身后的手扶上了城垛。
    沈令蓁也便不劝了。
    两人在城楼上一站就是一个时辰。后边空青人已呵欠连天,眼睛却死死瞪着北边晦暗的天空,瞪到眼睛已经分不太清颜色的时候,忽然眼前一花。
    他使劲揉揉眼,盯住了湛蓝夜空里炸开的那朵赤色礼花,一个激动跳起来:“是礼花!那是礼花吧!”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第二束礼花也从另一个方向升到了半空。
    沈令蓁扶着城垛的手颤抖起来,蹙了一夜的眉头终于解开,只是很快又皱了起来:“怎么只有两束?”
    霍起咬紧后槽牙:“再等等。”
    这话是在说给沈令蓁听,也是在说给他自己听。
    可是他们等啊等,直到黎明拂晓,云破日出,也没有等到那第三束礼花。
    第74章 结局·上
    城楼上的气氛越来越死寂。
    行动无疑是成功了,可这兵分三路撤退的人, 却有一路始终没有得到接应。
    沈令蓁不敢去想到底是谁出了事。
    晨曦渐渐漫过城垛, 金光照在她的脸上,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,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。
    直到一阵踏踏马蹄声从黄沙弥漫的远方传来。
    沈令蓁愣了愣, 朝声来处定睛望去, 看到地平线的尽头, 大齐的赤色旌旗随风猎猎翻卷, 有一骑快马先于众骑兵,正朝城门飞驰而来。
    马上人微微仰着头,目光紧紧锁定在城楼上她所在的方向。
    一夜枯等,这一场四目相对,像隔了千年万年。沈令蓁瞬间热泪盈眶,转过头,提着裙摆飞奔下城楼。
    霍起苍老沙哑的声音颤抖着响起:“开城门——”
    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,尖锐的马嘶声中, 霍留行一勒缰绳, 翻身而下,喘着气朝城门方向张开双臂。
    沈令蓁一路跑出城门, 飞奔着扑进他怀里。
    他低头拥住她,因气息不稳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恢复了平静:“答应你的事,做到了。”
    沈令蓁使劲点着头,眼泪决了堤似的滚落下来。
    “哭什么?傻。”霍留行轻轻揉着她的发髻,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 自己也红了眼,悄悄眨掉一颗眼泪。
    “没……”她呜咽着说,“就是想郎君了,我就是太想郎君了……”
    霍留行闭上眼,手臂收得更紧。
    紧随而至的马蹄声打断了这一出别后重逢。
    沈令蓁从欢喜激越中醒过神来,松开霍留行,望向勒停在城门前的骑兵队,目光一遍遍来回地扫,却没找到熟悉的脸孔。
    她擦擦眼泪,胆颤地问:“郎君……阿玠哥哥和孟郎君呢?还有舒仪,怎么也没见舒仪?”
    霍留行沉默下来,看向她身后,拖着伤病的身体走下城楼的霍起:“父亲。”
    霍起点点头,按着心口缓了缓劲:“说吧,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霍留行把经过大致跟霍起解释了一遍。
    昨天傍晚撤退关头,薛玠为了死在烈火中的薛老夫人,决定还西羌王宫一把火。孟去非跟着起意,认为可以借此尝试刺杀西羌老王。
    这当然不仅仅是报私仇或逞英雄。
    他们大闹西羌,的确结束了河西战乱,但这与去年休战的结果一样,都不是长久之计。要让西羌彻底疲软,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老王,引发王室王位之争,挑起西羌内战,让西羌开始长久的内耗。
    孟去非作此提议时,城内仅剩的三千骑兵为这一计划热血沸腾,纷纷请命,称愿赴汤蹈火,在所不惜。
    霍留行放弃了保守撤退的战术,将三千人二分,一半跟随他出城迎战野利冲,一半在城内助孟去非与薛玠一臂之力。
    霍留行亲手斩下野利冲头颅的时候,城内王宫失了火。孟去非派人传口信告诉他,刺杀行动成功,自己与薛玠打算一东一西分头撤离,让他不必返城,率军往南走,替他们引走一部分追兵。
    这就是三人兵分三路撤退的起因。
    但现在,孟去非却失踪了。原本并未去到西平府的霍舒仪也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