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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令蓁死死闭上了眼。
    他松开手,叹口气:“我不掐你。我晚间接到前线传来的急信,说我父亲今日带伤上阵,镇压流民暴|乱,中了敌人的暗算……”
    沈令蓁缓缓睁开眼来,愣愣看着他:“伤得重吗?”
    “性命无虞,但也不宜再强撑在前线了。明日一早我就得北上去接应他,这一走至少三五日。所以你就好好跟我待上半夜,就算是假装跟我和好,事后再闹脾气也成,别让我走的时候还为你牵肠挂肚的,行不行?”
    沈令蓁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,撇过头去,低声嘟囔:“你只会吓唬我,还会为我牵肠挂肚吗……”
    他好笑道:“我不为你牵肠挂肚,难道真吃饱了撑的,做这些汴京孩子七岁就不玩了的把戏?”
    沈令蓁目光闪烁着,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比瞧见老鼠时还快。
    她紧紧闭上眼睛,一鼓作气似的道:“那我假装跟你和好一晚,你快躺上来吧!”
    霍留行松了口气,上了榻,眼看她立刻远远避到一旁,又道:“你假装得真一些成不成?”
    沈令蓁睁开眼来:“怎样才真?”
    他招招手,示意她靠近一些:“过来让我抱着。”
    沈令蓁慌忙摇头:“郎君以前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抱……抱过我啊。”
    “那是因为以前都是真的,反正今晚是假装的,有什么关系?”
    沈令蓁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,正皱眉深思他这话里的漏洞,又听他催促道:“天不亮我就走了,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两个时辰,熬过去,你就清净了。”
    她吸吸鼻子,眼一闭心一横,一寸寸朝他挪过去:“好吧,那你抱吧。”
    霍留行笑起来,张开胳膊把她揽进怀里,拿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:“这样多乖。”
    *
    沈令蓁是在睡梦里再次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    “和好”是可以假装的,可“抱着”怎么假装?就算是假装的,那也是真抱上了,又有什么分别?
    她气不打一处来,却因被耗子折磨了心神,睡沉以后便怎么也醒不过来,待醒转,天光已大亮,榻侧那“元凶”早跑得无影无踪。
    沈令蓁唤来蒹葭,确认霍留行的去向。
    蒹葭道:“姑爷天不亮就北上去了,倒也是辛苦,那会儿还下着瓢泼大雨呢,就这么骑上马走了。”
    沈令蓁心口堵的那口气在听见“瓢泼大雨”四字时蓦地一熄。
    她望向依旧滂沱的窗外问:“这雨一直没停过吗?”
    蒹葭摇摇头:“这一带应是要进入雨季了,这阵子怕得又湿又热,不会太好过。”
    沈令蓁点点头,颇有些忧虑地下了榻,果不其然见雨下了大半日才停,其后接连两日也是如此,这天时雨时歇,总晴不起来。
    她逞着一股气,不愿向京墨问起霍留行的消息,待雨下到第四日,却着实有些忍不住了,可偏偏这一整天,却一直不见京墨的踪影。
    沈令蓁不知怎地心神不宁起来,一下午始终坐立难安,直到黄昏时分,听见房门被急急叩响,一颗心更吊上了嗓子眼。
    她打开门,看见京墨浑身湿透地站在房门,揩了揩脸道:“少夫人,我们得转移了。”
    “白豹城出什么事了吗?”
    “不是。”他皱着眉,“是郎君已失去音信一日夜了,小人担心此地万一暴露,您会有危险,所以打算先接您去主君那里。”
    沈令蓁一个晃神差点没站稳,扶着门框道:“怎么会?郎君此行不正是去接应霍节使的吗?”
    “中途出了些岔子,现下主君已平安退居到后方,郎君反倒……”
    他这话说得含糊其辞,沈令蓁联想到此前,他与霍留行一道合伙捉弄她的事,一时心生疑窦。
    京墨看出她的意思,苦笑道:“少夫人,先前是小人不对,但您千万相信小人这一次,郎君这几日的情形的确不大好,您可能不知道,他的腿并没有好全,碰上这等阴雨天时时都可能发病,小人担心……”
    沈令蓁一愣:“你是说他的腿……”
    京墨点点头:“倘使十年前当真完好无损,我们又怎敢想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主意来欺瞒世人。郎君的腿当年确实坏了,是过后两年才侥幸被医好的。”
    沈令蓁喉间一哽,忍着瞬时涌上鼻端的酸楚点点头,转身要去收拾行囊,又停住脚步:“我去了安全的地方,郎君怎么办?我们能不能先去找郎君?”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  捉耗子小剧场——七窍生烟沈令蓁:“你是故意的!”泼皮无赖霍留行: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你的。”
    第30章
    京墨面露为难:“郎君临走之前特意叮嘱, 万事须以您安危为先。郎君出入之地险象环生,恕小人不能带您冒险。”见沈令蓁还在犹豫,他又道,“少夫人, 事不宜迟, 还请随小人尽快动身,郎君那处自有其余人手前往支援, 您的安全, 便是给他最大的定心丸。”
    沈令蓁只得咬咬牙, 放弃了,吩咐蒹葭准备启程。
    此行行囊不多, 蒹葭手脚麻利,不一会儿便拾掇完毕, 在疾风骤雨中搀着沈令蓁上了一辆牢靠宽敞的马车。
    天色渐暗,雨势却丝毫不减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马车顶, 砸得人心惊肉跳。
    路上,沈令蓁听京墨说,眼下他们要往西北方向走,去定边军的另一处营垒东谷寨。那儿离白豹城不远, 只是因雨天车行艰难,原本一个时辰便可到达的路程,恐怕得多花两倍功夫。
    沈令蓁无心在意这些,只惦记着霍留行的下落, 心底回想起之前冲他骂狠话,隐隐生出悔意来。
    他若有个三长两短,她连脾气都没有人可以发了,他骗她的那笔账,可还怎么讨。
    她惴惴不安地攥着手,提着心,吊着胆,直到两炷香后,马车忽地减慢了速度,外边赶车的京墨叩响了车壁。
    蒹葭推开车门,见他反手递进来一只面目凶恶的鹰隼,在急雨中朝后扬声道:“少夫人,小人驾车不便,烦请您过目,可能是郎君的消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