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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皇上继续道:“此案纵使不查,世人也在疑着朕,当年若不办于府,今日于氏女是太子妃,他日还是皇后,这样的外戚是你最大的后患。”
    傅君兮沉眸道:“儿臣知道,母后给的太子妃位,是于府覆灭的索因。”
    皇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,沉默了片刻,后道:“萧馨儿这样蠢笨的女子亦知朕不喜于府,想借朕的手办了于氏女,世人又岂会不知。此案若是翻了,就坐实了朕冤杀的过错。朕该当如何,以死谢罪?”
    傅君兮跪得笔直,紧闭着唇,垂眸不言。
    皇上长长叹息了一声,“你该像你母后的绝情,却偏生像了朕,朕也不似你这般为了个女子亲爹不认。”
    傅君兮撇了撇嘴角,他气恼父皇不懂,翻旧案不只是为了阿月,还有良知,更气恼父皇到今日仍不懂母后,仍要说她绝情。
    “父皇到现在都认为绝情的是母后吗,绝情的是你。你在她死后都不能隧其所愿,背道而驰,却怨母后弃你而去。阿月的爹娘皆是母后的知己挚友,父皇,你不翻这个冤案,何颜面对我母后?”
    他一口气说完了这话,无怨无悔无惧的看着他父皇的背影。
    皇上的身躯一颤,怔过之后,怒而将案牍上的东西拂了满地。
    外头听到声响的侍从闻声推进门来,皇上怒道:“滚出去!”
    侍从们慌忙退出后,皇上抓着太子的肩膀,迫使的他站了起来,满眼猩红触目惊心。
    “傅君兮,朕一贯忍你纵你,到底惯坏了你,你这般不忠不孝,当真以为朕不能废了你?”
    近在咫尺的凉薄目光,冰寒入骨三分,傅君兮怔怔的看着这样的父皇,胸间似坍塌了一块儿,绝望的闭上了眼。
    父皇曾说过,为他苟活于世,为他谋求盛世,无论他如何顽劣不堪,这天下是他的天下,父皇也是他一人的父皇。
    他高估了自己和母后在父皇心中的分量,若非如此,母后又怎会临死不愿见父皇。
    他终究是弄错了。
    皇上猝不及防的揣开门,扒门偷听的几个侍卫颤抖着跪了一地。
    “都杀了。”
    皇上离去前冷冷的丢下三个字,门口手起刀落,血溅满地。
    -
    太子生辰的次日,在府中与皇上起了争执,皇上怒杀一众侍从。
    因何起的争执无人得知,血溅太子府之事在金陵城迅速传得沸沸扬扬。
    虽未废太子,却免了太子的监国之权。太子也是个倔脾气,就留在了宫外府中,整整两月不踏进皇宫,未上朝议事。
    也在此时,被世人遗忘了多年的二皇子突然养入淑妃名下,淑妃晋为淑贵妃。
    世人看来这意味着储君之位不稳,二皇子宫中门庭若市,朝臣猜测陛下有封王之意。
    尽管如此,半壁朝廷的臣子仍不放弃为太子上奏,颂其仁政建业。
    然这些奏折都如石沉大海一般,没有回音。
    -
    一日鹅毛大雪纷扬之时,一辆马车驶出秦府,一路辗转之后入了坟冢遍地的荒山。
    秦太师带着秦修和于菱月踏雪到了一无字碑前,沉声道:“菱月,当年情势不堪,我只能将你家人草草葬在此处,也无法立碑题字。今日是他们的忌日,总该带你来看看他们。”
    于菱月看向这坟冢,心间沉重万分,跪在了碑前。
    这一跪,她仿佛见了父母亲身穿囚服,在如此冬日里被押赴邢台的模样,以及当年百姓恸哭的惨状。
    秦修吸了口凉气,慌忙拉她起身,“地上凉,赶紧起来。”
    于菱月很快稳住了情绪,瞧着这干净的坟头甚觉奇怪,“漫山遍野都是雪,为何坟前和碑上没有。”
    她跪得地方似被扫过,只薄薄一层新雪,不似别处积雪甚厚。
    “当是于将军的故人来过了,知道此处的人另也有几个。”秦太师道。
    他们未再疑惑此事,也未逗留,焚纸敬过酒后离开了荒山。
    -
    傅君兮从外头回来,冻得满手通红,连连打了几个喷嚏,脱下了沾雪的外袍,小六忙奉上了暖炉。
    “殿下这是去了哪里。”
    风渊一身紫衣坐在屋内,捧着热茶,青丝垂肩妆容妩媚,狭长的柳叶眉分外惬意,声音悠悠而来。
    傅君兮坐到他身侧,“平日不见你,我生辰也不来,今日这鬼天气你倒是来了。”
    风渊轻放了热茶,淡淡道:“生辰宴有的是人奉承殿下,我就不来凑这个热闹。今日不同,想必殿下也有话要与我说。”
    傅君兮轻点了下头,“小六,你先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