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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靠近,一丝主动,一丝越界,都觉是对郑濯的背叛。
    马车停了,元府偏门到了。
    他轻手轻脚把她扶正,然后掐着拳头咬牙准备离开,刚要起身,却被一双玉臂从后往前圈住了腰。
    他愕然回头,看见元赐娴闭着眼,脸颊贴着他的背,什么话都没讲。
    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,或者说到底有没有彻底清醒,克制着试探问:“县主?”
    这一句“县主”叫她缓缓睁开了眼。
    他看见她睁眼的一瞬似乎有点迷茫,抬头看见他,猛地缩回了手,然后说:“对不起,陆侍郎,我没睡醒,认错人了。”
    认错了。那就该有个对的人。
    是郑濯吧。他当时想。
    也对,以往这种夜里,应该都是郑濯跟她共乘的。
    他控制着自己的神情,竭力淡然地讲:“没关系。”
    陆时卿彼时怎么也没有想到,这一句对不起和没关系,竟成了他和她一生里最后的对话。
    朝局风云变幻,战事爆发,平王带兵北上,突厥攻入回鹘,南诏横插一脚。
    他远赴回鹘,临走时候,甚至连句“保护好她”的交代都没有跟郑濯讲。
    他觉得没资格,觉得多余,觉得不必,没有他这一句,郑濯也会这样做,却没想到,他自以为大义凛然的远走,却酿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错。
    京城形势斗转,老皇帝卸磨杀驴,朝臣指控元家造反,郑濯被逼无奈选择釜底抽薪,演一场与元家反目成仇的戏,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“杀”了元易直和元钰,私下则暗暗送他们出京养伤。
    然而老皇帝心有疑虑,对郑濯的动作实在盯得太紧。他没能成功送走他们。元易直和元钰被追兵当场射杀。之后,元赐娴和她的阿嫂与阿娘一道入狱。
    郑濯好不容易冒着性命将她们救出,却没料到姜璧柔是藏在元家多年的毒瘤。
    此女本就与元赐娴结怨甚深,加之元家男丁皆亡,她不甘心走上亡命天涯之路,会选择投靠皇帝谋求出路,实在也不稀奇。
    等陆时卿得到消息,千里驱驰往回赶,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    他像个英雄一样,救了回鹘,救了天下,却没有救到她。
    简直讽刺得像个笑话。
    朔风苦雨里,陆时卿仰靠着桥栏歇停了一晌,终于支肘站起,攥着手心的字条往长安城内缓缓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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