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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永欢一年,我一岁。
    这一年,爹因为我的出生大赦天下,并更改年号。
    年号寓意,愿我永远欢乐祥和。
    我的名字叫赵欢怡。娘说,这个名字在我还在娘肚子里时就已经被爹想好了,她说爹可喜欢可喜欢可喜欢我了,嗯,爹喜欢我,这我还是知道的。可是,爹可喜欢可喜欢可喜欢的人,才不是我,是娘亲。
    不过嘛,我大人不记小人过,不和娘亲计较这小小的善意的谎言。
    (别问我为什么一岁就能写东西,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是我后来补上去的呢,哼。)
    永欢五年,我五岁。
    这一年,爹在我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,颠覆了。我觉着,爹比我还像个小孩子。
    娘亲私下里偷偷告诉我,爹是吃醋了,她还和我吐槽,爹如今越来越爱吃醋了,什么都能让他吃起来。
    吃醋,吐槽。这两个词,是我刚从娘那里学的。
    我起先不明白爹为什么喜爱吃醋,醋很好吃么?我吃不下去,这可太难吃了。我同娘说,爹好厉害,这么难吃的醋他都能咽下去。娘听了笑得喘不上气,她揉了揉我的脑袋,跟我解释说,吃醋是一种情绪,一般是对心爱之人产生。
    行吧,既然吃醋是这样的,那爹为了什么要吃醋呢?
    娘告诉我,他嫌她不黏他了。
    黏?听到这个,我当即对爹鄙夷起来,虽然我现在才五岁,但我也知道,人要学着独立,不能太黏人。再者,爹平日里总让我和哥哥不要太黏娘亲,说娘亲有自己的事要做,可是结果呢,爹自己又要去黏娘亲。
    爹太坏了。嗯。
    永欢八年,我八岁。
    看着手里这本薄薄的,只写了两页纸的日记,我心好痛。娘亲说,我学会认字写字后,就该写日记,她说这样子,以后等我年纪大了,再拿起日记来看,会很有感触的。她说这是件顶顶有意义的事。
    日记啊,我总觉得,太费事了,我还是写年记吧,一年一记,多省事。
    啊,对了,我前面的年记还没补全,真糟心。以前发生过的事,好多我都记不清了。
    我想起来一件事,关于爹对猫毛过敏的。
    那时候我抱着安安,就是晴柔姑姑养的那只奶白色猫咪,抱着玩了许久,回殿用膳时,娘将我拦下着我好好清洗一番身子。
    我饿,想现在就吃,可娘不肯,娘把我带去偏殿,在给我擦身时同我说,爹对猫毛过敏。
    我很不解,既然如此,那为什么宫里不禁止养猫呢。
    娘说,这是不能对外人说的,不然爹这点被有心人拿捏住,会招来祸患的。娘还说,帝王的喜恶也不能为外人所知,不然底下人会动心思。
    我心想,做皇帝也太苦了,哥哥以后岂不是也得这么苦?
    我接着问娘亲,爹为什么会对猫毛过敏。
    娘的神色在我说出这句话后陡然变了,我觉得娘好伤心,我不想她伤心,于是跟她说,我不问了,但是这时候娘开口了。
    娘告诉了我一个故事。
    京城中一户富商,有个明艳的正妻,还有个贤良的小妾。正妻肚皮不争气,多年来只生下一女,而小妾入门一年,便诞下了个大胖小子。
    正妻对此,看在眼里,恨在心里。
    小妾身子弱,没过几年便病逝了,正妻为了看眼她仇敌惨痛的下场,来到她床前,不料竟被小妾养在身边的猫挠了几爪子。
    气急败坏的女人在之后假意揽下为小妾办丧的差事,实则却是刨了她的棺材,着一群饿慌了的野猫进去分食她的尸体。
    娘说到这里,停下了,而我紧巴着娘的身体打颤,小声问,“爹是因着这个故事才对猫厌恶的吗?”
    娘点头,“你爹啊,对猫生理性厌恶,所以得了过敏。”
    “可是,故事不都是假的吗?娘。”
    “是啊。假的”
    永欢十二年,我十二岁。
    我想,我这本小册子,也许连年记都算不上了。我总是忘了写,缺漏了很多。
    说起来,皇宫是个盛产秘密的地方。这是我这一年的发现。
    安安的秘密,是它在晴柔姑姑的后院墙脚攒了一堆鱼骨头;哥哥的秘密,是他对太尉府上的小千金起了心思,虽然哥哥一贯面瘫脸,寡言少语,可我就是知道,他喜欢上那家小姐了,不然,他为何藏着人家姑娘的手帕,一藏几年?
    还有个秘密,是关于英太妃的。这是我无意中听到的。
    原来,梁王叔叔爱摆弄木制玩偶,种植花草,是因为英太妃的培养。她好像很不喜欢皇位,所以也不准备让梁王叔叔去争取。
    不过我想,就算梁王叔叔要去争取,那他肯定也比不过爹爹的。
    永欢十五年,我十五岁。
    这一年,我觉得自己快被娘亲和晴柔姑姑给折磨疯了。也不知道她们上哪弄来的画册,记载了京城里各家公子的画像,旁边还有身世性格的注解小字。
    两人每每拿着画册点评论足后,还总要唉声叹气一番,说我眼光太高,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,要把她俩给愁死了。
    苍天可鉴,我那哪是眼光太高?
    我只是,还没体会过什么叫心动嘛。
    唉,不知道我这一生,还有没有娘那样的运气,找到个像爹那样待媳妇好的人。
    唔,我的心动之人,什么时候出现哇?愁死亲娘愁死闺女哟。
    永欢十六年叁月十四。
    我终于明了心动的滋味为何。
    第一次见他,我正在荡秋千,悬在半空中的我,看到了墙栏外缓缓走过的如玉公子。
    他长得真俏啊,是和哥哥全然不同的气质,我瞅着,也许比哥哥还要俏上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