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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 第8章

    陆云初的目光落到闻湛的手指上,他手上的伤一直没有好,如今曲着手指拿勺,关节上的红痕愈发明显。

    “你的伤口为何没有好转的迹象?”她将头凑近了一点。

    闻湛手指下意识躲闪了一下。

    陆云初一把抓住他的袖口,闻湛一僵。

    “你又沐浴了?”她猜到了原因。

    她拎着闻湛的袖口,闻湛动也不敢动,仿佛是一只被拎着颈后软皮的猫,只能乖乖点头承认。

    陆云初板着脸:“上药了没?”

    闻湛素来是个有问必答的人,可此刻却跟没听见似的,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他是个哑巴,闷不吭声这招太适合他了。

    陆云初把他放在桌边的纸笔拿起来,推他面前。

    闻湛为难地蹙起眉。

    陆云初用炭笔敲敲小本子。

    闻湛没办法,接过笔,在上面写道:不沐浴,洗不干净。

    答非所问。

    “上药呢?”

    他犹豫了几番,终是答道:不方便。

    陆云初将他袖子提起,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的伤口,发现有药粉残留的迹象,但是依旧没有好转。

    他背上不便上药,那伤势该有多重啊。

    陆云初有点苦恼,也有些生气:“你为什么不听劝?”

    闻湛的手在袖口缩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这个瑟缩的动作陆云初那团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。

    她都要忘了,闻湛是怕她的。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她收回手。

    调整好情绪后,她问:“你能听懂我的话吗?”

    闻湛不解其意,迷茫地看他。

    “我不让你伤口碰水,让你上药,你都听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闻湛点头。

    陆云初闷闷地问:“那你为什么不照做?”

    她这样让闻湛有些慌张,忙在纸上写道:脏污比疼痛更难忍受。

    这行字砸在了陆云初胸口,让她低沉的心情瞬间变成了酸涩。

    前世她的腿瘸了,一到下雨天就难受,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,很难想象闻湛这样满身伤口、病痛缠身的人,要有多大的忍耐度才能认为这种疼痛还能忍受。

    想起他被吊在那里满身脏血的模样,陆云初垂下头,忽然很丧气。

    她是个很笨的人,若是换个果断机敏的人来穿越,必不会像她这样折腾两世也没能逃过命运。而这两世,闻湛就这样被吊在那里,等待死亡将他解脱。

    连身上有些冷汗都能不忍,那浑身血污该有多难受呢?

    她头快要垂到胸口了,眼前忽然递来一个本子。

    小小的方块儿本上字写得很挤,不忍浪费一丝空间。

    ——我不沐浴了。

    陆云初抬头。

    见她有反应了,闻湛收回本子,继续挨着写道:

    ——我会好好上药。

    陆云初脸上表情更苦了,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他侧头,避开她的目光。

    陆云初便收回视线,想起正事:“你背上怎么上药呢?”

    她抛开没用的低沉情绪,朗声道:“‘脱衣裳,我给你上药!”

    “咳咳咳!”闻湛忽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,连忙以袖掩面,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,咳得惨白的面色都有了丝丝血色。

    陆云初连忙给他斟了一杯温水。

    闻湛咳声渐止。

    陆云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一番:“你背上没法自己上药,我记得背上伤势很严重。”全是鞭痕。

    闻湛垂着眸,试图装傻充愣,假装听不见。

    “喂。”陆云初无奈。

    闻湛最后挣扎。

    ——无碍的。

    陆云初不说话,就这么看着他。

    闻湛垂眸,妥协了。

    他耳根红透,先转过身,背对着陆云初,再慢吞吞地解开衣裳。

    这样的他实在是鲜活可爱,陆云初咬唇憋住笑声。

    然后她的笑意就停止了。

    他背上伤口错落纵横,深深浅浅,狰狞至极,被水泡过后,边缘皮肉微微发白,看得陆云初又有些憋闷生气,偏偏她还不能发火。

    她着实是拿他没办法……

    她取来装药的瓷瓶,蘸取后,轻柔地为他上药。

    刚一碰到,闻湛身体便僵硬了一瞬。

    她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了,可是闻湛还是疼吗?

    她便把动作放得更轻,轻柔得像风,闻湛便不僵硬了,开始颤抖。

    “很疼吗?”陆云初问。

    闻湛试图拿起纸笔写字,陆云初却没来得及等他的答案。

    她对着闻湛的伤口吹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啪嗒。”闻湛的笔掉了。

    “吹吹应该会好点。”陆云初道,“看你疼得厉害。”

    闻湛不敢动,没法拾起笔,只能任由她轻柔地为他上药。